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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城6

徐书兊是我的学长。我读本科的时候他在读博士。当我毕业工作时,他已经留校任教两年多。他的家在农村,父母都是老实的农民,家里还有一个姐姐和两个妹妹,他是唯一跳出农门的龙。可是,在这个城市里,他一点社会关系也没有,他的性格也继承了农民的淳朴和善良,身处在关系复杂的高校里,并不开心。于是,他最近在积极准备考托、考G,准备出国,几乎没有什么时间来陪我。他不喜欢喧闹的城市,总是向往着一种平静而富足的生活。那里该有着碧蓝的天,大片的绿地,和和善的人们。每当他对我说起他憧憬的未来,我的脑子中总是出现“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画面,觉得他的理想其实还是受他的成长环境熏陶的——那里不过就是一个富裕的农村而已,根本不是现代化的国外。而我,更喜欢丰富的商品,拥挤的人群以及自我价值实现的感觉。——没有众人的欣赏,再出色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一直认为,人活着,就要优秀给别人看。

徐书兊在学校有一间单身宿舍,筒子楼,据说随时有看见老鼠的可能。我去过几次,楼道黑洞洞的,白天去都有些瘆人。到了傍晚,水房的那盏昏黄的灯会无力地亮起,而灯上一层厚重的尘土,几乎埋没了所有的光线,就更让人脊背发凉了。但是这些并不妨碍我被爱的感觉。每次约会,他都要来到我的楼下等我,然后再商量去什么地方,因为他舍不得让我在这样热的天气里跑大远的路去找他。而我,也愿意在他的世界中如此受宠。这样的感觉很好。

当指针恰恰指到三点,我探头向楼下望,依然不见他的身影。——他从来都不会迟到。这么久了,他的准时也是吸引我的一个方面。“守时”的确是人的一个优点,会让对方感觉良好,在我们之间,我认为这说明他在意我的每一句话,是他负责任的一个表现,恩,也可以说是勤劳,总之不是什么坏事。因此,每次和他约会,我都不会担心,不管刮风下雨,我相信,他都会准时来,于是这份美丽的心情会让等待的时间都格外的甜蜜。

我给他的微信留了一条信息:快到了吗?一直到三点半,他也没有回复。我的心里开始发毛。我往楼下张望,依然空空如也。白杨树的叶子低低的垂着,反射着刺目的阳光,知了声嘶力竭地叫着,让我的心里更烦躁。

拨通了他的手机,提示:您拨的电话已关机。我再也不想等了,扫了一辆共享单车,赶去学校。

骑车在路上,我才知道恶劣的天气是多么地折磨人的意志。太阳奋力地照射着这个世界,地面上泛起一阵阵的热浪,呛得人不愿意呼吸,仿佛那干燥的空气被吸进了身体,就会马上带走体内的水分似的。下午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人,而汽车,仿佛也不似早晨那般嚣张,此刻垂头丧气起来。

我尽量躲在不多的树荫里走,却依然感觉到皮肤的灼痛。于是,徐书兊住的那座古老的教工宿舍此时便有了巨大的魔力,那阴森森的感觉在我心头挥之不去,带来稍许的凉意。

这座楼从外表来看,仿佛不甚破旧,仍然是四平八稳的。红砖墙,绿藤蔓,窗子都开着,碧色的窗纱深深

浅浅地点缀着每一个人的睡梦。我扫了一眼,他的自行车在楼下,顿时放心了,大概他睡着了。——那么疲惫的复习,误了约会也该理解。

我冲进楼道,顿时一片荫凉。大家都在午睡,因此我的脚步声格外刺耳。

转过一道窄窄的楼梯,楼梯上有残留的雪糕包装纸,已经踩得肮脏不堪,看来好几天没有人搞卫生了。水房的水龙头没有关紧,滴滴答答的水声仿佛陈旧的钟表的秒针,伴随着一股垃圾的馊味儿,在楼道里荡漾着。

他的房门紧紧关着,并无声息。我推开,他并没有睡觉。当然,也不止他一个人。

他坐在写字台前的椅子上,床上坐了一个女孩儿,——坐了以前我常常坐的位子。写字台上是一枝裹了花花绿绿玻璃纸的玫瑰花,花瓣上的水珠依稀点缀在纸上。

徐书兊看见我,微微一怔,想伸手去抓那枝花,又缩了回来,把手立刻变成了一个介绍的手势,说:“秦姗,这个是我的学生,唐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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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plies, comments and Discussions:

  • 枫下拾英 / 心情随笔 / 魅城1 +3

    “勇子,咱们去接老板吧,今天九点半开会。”我推开司机班办公室的门,一股顶鼻子的脚臭--大勇脱了鞋,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晒太阳,指间还燃着一截寸把长的烟,烟灰掉在地上,散了一片。

    这就是司机班的办公室,不太大,但是有一张床。老板还是很体贴下属的,觉得他们一定要休息好才能够保证驾驶的安全,特意给他们配了张床在办公室。不过,勇子今天并没有在床上大睡,他总说,要睡就得好好睡,最讨厌刚睡着就被叫醒了。

    他的脸冲着太阳,脸上泛起一层油光,看起来很是健康。他眉毛挑了挑,并未睁开,摇着头道:“秦秘书,得等老板来电话才能接,要不咱们去了也是挨骂……” 他这样一副官腔十足神态和腔调让我想起宫里的公公。

    “老板已经打过电话了,你就别动,一会儿迟了你就等挨骂吧。”我故意提高声音,好让隔壁人事部的经理常姐听见。勇子是老板的专职司机,地位自然不能和其他的司机同日而语,可谓“一人之下”,所以大家都叫他班长。奇怪的是,除了老板,他还特听常姐的话,大概因为常姐是人事部经理,管着他的奖金和出差补贴发放吧。

    勇子猪一样挪动了一下身子,又狠狠抽了一口烟,捻灭了烟蒂,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道:“秦妹妹,小声点儿,常姐在那屋呢。”说着笑了笑,起身,把头发挠了两把,穿上鞋,那不愉快的味道忽悠了一下,弱了很多。

    勇子不帅,不高,但是身材挺厚实,穿着也利索,胖墩墩的,感觉很可爱。他总是穿深色的衬衣,说,跟着老板混,得穿深色的才能显派。今天穿了一件赭红色衬衣,显得皮肤很干净。一双黑皮鞋,从来都是一尘不染。只是每次他脱了鞋,就是让人恶心的味儿。幸好司机班都是男人,估计他们同类之间不会互相轻视。

    他把手机揣裤兜里,顺便提了提裤子,一指皮带:“怎么样,最新款的LV皮带。”

    “一边儿去吧,假的。”我笑。

    “说着了,60块。”

    “不值。”

    我把手包又检查了一遍,手机,笔记本,文件夹,一样也不少。早晨收到的香港那边来的传真和公司日报表,要第一时间让老板签字,然后回传给香港分部。

    我做他的秘书时间不长。当初来应聘的时候,才不知道会有这么多的杂事。甚至每天早晨接老板来公司,已经是我的一项工作内容。他会在吃早饭的时候,顺便问问我公司的情况和一天的安排,而我,必须要迅速、准确地做出回答,否则,就是工作失误。他最关心的,就是每天下午他走后,财务经理下班前给我的公司资金日报表。为了装这么多的东西,我特意换了一个大点儿的包。

    今天是每周一次的中高层例会,我穿了一套乳白色的西裙,施了脂粉。大夏天的,早上在汹涌的人潮中挤地铁,汗水冲掉粉底是常有的事儿。为了避免尴尬的发生,最近我总是早早来到公司化妆,所以在同事眼中,我早来晚走,造就了一个勤奋上进的形象。

    勇子乜斜着眼睛看我半天,说:“秦秘书,今天漂亮呀。”

    我脸颊一热,道:“今天不是开会嘛。”

    勇子开了深红色的道奇,我们亲切地叫它子弹头儿,椅子也舒服,我尤其喜欢副驾位,有带灯的镜子,可以照一路。这辆车是每天接送老板的专车,行在路上不夸张,却也不掉架儿,提速很快,满好。

    一路上,上班人们的脸上行色匆匆,正是高峰时候,每个路口都堵了一群一群的人。再好的车,也不能从人们的肩膀上飞过去,勇子把喇叭按得山响,也无济于事。

    “勇子,绕道走吧,赶时间要紧,万一晚了,你知道老板的脾气。”

    老板骂人在公司是出了名的。任何的一点点错误,都有可能招致一顿惨骂。有些人受不了,辞职走了,因此公司人员流动很快。但是,可以,你走自然会有人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高薪之下都是人才。我来这个公司也是盯上了这钱。谁不爱钱啊,钱是很可爱的东西,只要你爱它,它就爱你,它可比男人听话多了,也比爱情好找多了。再说,公司环境也是一流的,来面试那天,我就惊诧于公司设施的豪华。那么,在如此优越的条件下,仿佛老板爱骂人就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了,我们可以把它理解为“家长作风”或者是“扁平化管理”;再深刻一点,那是老板的个性,是一个成功商人不可或缺的雷厉风行。

    然而,内心深处,我还是很怕挨骂的。毕竟,女孩儿的脸皮儿薄嘛。我于是买来很多有关心理分析和心灵鸡汤来作为对付老板的武器。心理分析是轻功——当子弹来临,如何能闪躲得过,毫发无伤;心灵鸡汤则是金创药——一旦火候没有把握好,中了流弹,也要自己能迅速恢复元气。

    好在来公司一周了,还没有挨过骂,甚至老板连过硬的话也不曾说,每次见了我,都是笑眯眯的,以至于,让我觉得老板爱骂人都是一个谣传了。

    昨天下班之前,常姐就说,今天这个会议很重要,一定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当然,我来这里做秘书不是偶然的。我知道,在这个城市做个成功的地产商,必须在政治上有雄厚的关系才可以。那么当老板的秘书,每天在老板工作,自然和省市领导们的接触就相对多一些,那么言谈举止更要格外注意,不能让老板丢了面子去。

    车拐上一条小路,人也不那么多了,只是从倒车镜可以看见后面扬起了一路的尘沙。

    我在心里把所有有关会议准备的事情又过了一遍:临走的时候,已经沏好了铁观音,等老板来的时候该不会太烫了;会议室的卫生我检查过了,摆上了楼下花店送上来的花束;所有的部门经理我一个个地打电话又通知了一遍,尤其是销售部和项目规划部的两位经理,因为今天会议的大部分内容就是有关这两个部门的。再,就没什么了吧……九点半,九点半会议准时开始,现在八点二十分,再有七、八分钟,就可以到老板的别墅了,他吃饭二十分钟,返回二十分钟,哪怕遇到一两处堵车,也不会晚。

    心里七上八下,尽管车的制冷很好,可是,不知不觉,我的鼻尖还是冒出了汗。

    • 👍👍👍
    • 魅城4

      老板没说错,他的身体确实不错,每次从车上下来走进公司,他的步速都比我快不少。

      记得第一次见到老板,是我面试的时候。那天,我用心准备了面试。大概因为这个公司在江城有口皆碑,并且女秘书一职的薪水比起其他公司同等职位高出了很多,条件却很简单,只有十二个字:外貌端庄、气质优雅、敏锐多知。因此,年轻漂亮的女孩儿们趋之若鹜。

      那天,走入公司,我便喜欢了这个公司。公司大门口是黑底镀金的行书招牌,两扇洁净的玻璃门,门口的接待员是个甜美的年轻女孩儿,白净而纤细,后来知道她叫菲菲,是个把笑容永远摆在语言前面的合格前台。再进去,就是办公区了,前后有着两个休息室,里面摆有沙发和茶几,咖啡机和简单的小吃,饿的时候可以聊以充饥。办公区则是淡蓝色的格子间、大理石的地面,旁边有一排排的花草,格子间里一律是洁白的办公桌和浅灰的转椅,处处透着严谨而舒服的气息。最让我满意的,是工作区的三台大的加湿器在工作时间总是开着,因此公司内的湿度格外好。

      面试的主考官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精致女人,她有着雪白的皮肤和柔弱的淡棕色的眼睛,因为她叫常萧,大家都叫她“常姐”。她很漂亮,漂亮之中有着让人不禁怜惜的气质,让我常常想起《红楼梦》中的秦可卿。常姐声音轻柔,可是表情淡然,没有笑容,眼睛会冷静地盯着你,而我,并不惧怕迎接她暗含挑剔的目光,并且懂得如何善意地派遣她的挑剔。于是我顺利地从众多的应征者中通过了常姐的第一轮的面试,然后被“请”到老板的办公室,等待最后的“抉择”。

      老板进来了。那是我第一次见他,没有戴什么金戒指,不过腕上的百达翡丽也是我第一次不是从柜台里看到。他穿着挺直的深蓝色西装,一尘不染的黑色小牛皮鞋,一根暗红色花纹领带。可惜的是,外表讲究的他已经秃顶,不过,四周残留的几根头发梳得分外整齐服帖。

      老板开口,是还算清楚明白的港味普通话。他脸上带着弥勒佛般的笑,所以我也可以借机对他笑笑,浅淡地释放内心深处感觉到的紧张。老板点头了。他眯起的眼睛给了一个模糊不定的未来。

      就这样,我有了第一份正式工作,做了他的秘书,享受了同老板一样的待遇:坐定做的加长凯迪拉克,吃专门请来的星级厨师准备的工作午餐,拿着最新型的手机,常常和老板一起出入最高档的美容院……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女孩儿,一个刚刚走入社会不久的女孩儿,忽然就这样被送入了一个不知是地狱还是天堂的陌生环境里。

      而在工作了一周以后,我竟然很喜欢这份工作,虽然有的时候需要说些言不由衷的话。

      事情远远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美好。一直到两个小时后开完这个会,我才知道了公司的现实情况。这些是从以往的会议记录和公司档案中所看不到的。公司的近半年的会议记录,我基本已经读过一遍,越看,对公司的信心越大,因为里面充满了宏伟的理想。比如公司的远期、近期规划、集团的业务覆盖范围及营业内容。而今天,会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录入笔记本的手开始僵硬,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情况,我指下将记录的,是史无前例的一种虚弱。

      会后,我失落地坐在办公桌前整理记录,实在不忍心按照实际发言来写,或者,可以通过措辞把事情的严重性淡化一些?于是我想像着,以往那些做记录的秘书,是不是也有过同我一样的心情。

      在经过一番慎重的考虑之后,我总结如下:“公司目前营运良好,销售部人员业绩显著,第四期工程全部楼花已经售出70%,广告投入本月比上月增加20%,同市政府有关部门的关系也日益升温,只是项目规划部工作出现稍许迟缓,使得下期征地计划不能按时开展,有待公司给予更多的支持与协助。”

      编辑完毕,我呆坐在办公桌前。办公桌是临窗的,而这窗,也正是我喜欢的落地窗,明净的玻璃把阳光完美地托了进来。公司座落在这所高层写字楼的二十层,可以透过窗子望到很远的地方。灰色的远方,拥挤的街道,渺小的汽车,行走的人们,仿佛蚂蚁一样在眼下蠕动。

      也许,还是男朋友说得对,他屡次提醒我,找工作不能只看表面的东西。可是,我只是以为他不愿我作秘书罢了。“秘书”这个词,是一个很暧昧的字眼,常常让人联想到“小蜜”那嗲嗲的声音,时髦的装扮和旁边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大肚子秃顶中年老板。我理解男朋友的担心,明白他极力反对我应聘这份工作的初衷。可是,这是当地颇有名气的集团公司,况且老板已经六十多岁。所谓“年老不讲筋骨之能”,他还能做什么。反对男朋友意见的话不用说很多,因为他爱我,他会纵容我所做的一切。他是大学教师,墨水喝过不少,可是论起为人处事的社会之道,未必比我强多少。我相信,我可以把事情处理得很好,不就是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嘛,我想我未必会被一个老头子吃掉。

      因此,老板能否做什么我并不太上心,只是,公司的青黄不接的现状是我所没有预料到的。如果楼花卖完,而新的地皮征不下来,那么就意味着公司的业务中断了。总不能坐吃山空吧?到时候,公司会有怎样的举措?搬家、炒人、降薪。如今销售部的人个个每月都拿几万的提成,看起来是如此蒸蒸日上,殊不知,这是抛物线的顶点,后面的衰败,将是我要面临的。或者再找其他的工作?目前可以给到这样月薪的公司真的不多。不光爱情是可遇不可求,任何事都是要讲究缘分的。

      我无聊地在一张信纸上画着抛物线,感受着降落时候的心情,知道,或者不久,我所要承受的失落要比现在所体会到的扩大很多很多倍。

      “小秦,你进来。”忽然,老板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推门进去,老板真是老了。他一张充满了皱纹的脸,在日光灯下显得阡陌纵横、疲惫不堪。他的头靠在老板椅背上,眼睛半闭,几根头发微微翘了起来,有些滑稽,但是在我看来,更多的是表达了公司的没落。

      老板的眼睛睁了睁,又懒懒地闭上,指了指面前的椅子,让我坐下。

      “小秦,来公司一周,觉得怎么样?”

      “很好。公司井井有条,老板精明能干,同事之间关系也协调融洽。”我笑着答。

      “小秦,来,往前坐坐。”他欠身贴近桌子,隔着桌子伸出手来,等我把手交到他的手心。

      我犹豫了一下,把手伸了过去。

      这是一只苍老得有些粗硬的手,却很热,他紧紧握着我的手,像是溺水的人忽然握住了一株稻草:“小秦,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姑娘。秘书我换过很多,不能说没有过满意的,但是很少,所以我希望我们可以配合好。公司有公司的困难,不过都没什么,总有办法过去。只是,你知道做秘书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忠诚。”

      “对,是忠诚。对公司不利的话不能说,对公司不利的事不要做。因为,做我的秘书,会知道很多。”

      “老板,我懂。”看着他斑白的头发和失去笑容的脸,我心里忽然有些发酸,他话语中的诚恳我可以听得出来,或者,正像他所说的,从前的秘书更替很快是因为她们都不够灵活,未必就是公司所传闻的那样。

      “好、好。去拿药我吃。”他拍了拍我的手背,恢复了满脸笑容。老板一天之内吃的药有十几片,大多是保健品,强身补肾的那种。

      老板把药放入嘴里的时候很用力,仿佛那就是希望,然后会一大口水,一吞而下。

      • 写得不错
    • 魅城,是指成都吧?以地名来起名,我猜,主线应该不是以某一个人物为中心的故事。
      • 是吗?一直以为成都别称芙蓉城呢,至少那儿的出租车司机是这么介绍的。😃
        • 我也是搜出来的,😄😄,这个“魅城”,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我听过:花城,羊城,雾都,南洋😏😏,哈哈哈。。。
          • 花城羊城指广州吧?我比较肯定雾都该是重庆。南洋是哪个市?比较反感称上海为魔都,越改越俗的感觉。😃
            • 对,
              羊城和花城是指广州。雾都,也可以指伦敦。哈哈哈,至于“南洋”,我把你“忽悠”了一下😏😏,不在中国。“南洋是明、清时期对东南亚一带的称呼,是以中国为中心的一个概念。 包括马来群岛、菲律宾群岛、印度尼西亚群岛,也包括中南半岛沿海、马来半岛等地。”😏😏,小时候,我记得一部电视剧叫着《雾锁南洋》,翻看一下网页,原来首播年份是1984年,怪不得,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电视的名字,我却是记住啦。可能重播的时候,我大一点,应该还是读小学前看的。
    • 魅城5 +1

      “我回去吃午饭,下午三点接我。”老板收拾着桌上的随身之物,准备回家了。我一边应着,一边走进司机办公室去叫大勇。

      我很高兴他能够回去,因为他不在,我就可以很轻松。公司有工作餐,午餐过后,我一般这个部门转转,那个部门看看,闲得难受。或者慢悠悠地毫无目的地来回晃。青春嘛,就是可以让你随便浪。

      我的办公桌就在董事长办公室外面。我最喜欢把自己埋在办公桌上,闭着眼睛休息,耳朵里却听四周的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八卦公司的事情。只是,偶尔老板的办公室电话响,那我是要赶紧小跑着去接电话的,然后用公司统一的方式自报家门,接下来便是认真听对方的信息。如果是男人的声音,我会把声音调的轻柔欢快,这样有利于我们之间的下一步沟通;如果是女人的声音,我会把声音放得低沉,并且话要尽可能地少。不过还好,老板的电话很少是女人打来的。

      我最喜欢到人力资源部常姐那里度过下午。常姐特别喜欢我,我们也有很多共同的话题,发型、衣服、防老抗皱,都是我们乐此不疲的。常姐已经离婚三、四年了,现在带一个上初中的儿子度日,也没有再找对象。凭常姐的美丽和气质,找个男人根本不成问题,可,就因为如此,我才不便多问。

      常姐不仅是人事部经理,其实更是老板秘书的第一培训人。自从我上班第一天起,就被常姐叫去“培训”。“培训”的内容无非就是给我讲老板的喜好特点,工作方式,脾气秉性,以及吃什么药。

      我不禁吃惊:“我是来做秘书的,不是来做保姆的。”

      “可是这就是老板秘书必须要做的。如果他在办公室里,秘书就需要负责提醒他吃药。”

      “是,药不能停。”我心里暗想。

      而今天,我哪里也不想去。吃过工作餐,我打开老板的房间,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资治通鉴》慢慢翻看,想趁中午休息一下。每每看这种无聊而难懂的书,我总是可以很快睡着。可是今天,我翻了很多页,依然很精神。

      转眼到了周末。

      如此闷热的天气已经持续十多天了,丝毫没有缓解的迹象。这样的天气,让人感觉心里仿佛有一条虫子在慢慢地爬,痒痒的,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释放。

      今天我已经是第二次洗澡了,虽然已经是盛夏,但是还是舍不得剪短自己的长发,我喜欢那丝缎一般的头发,柔顺、乌亮,可以在风中飘啊飘的,也不担心会弄碎美丽的风。

      我站在镜子前静静欣赏着自己的身体,蓬乱的头发湿淋淋的,被一只黑色的发带系在脑后,有一缕无力地垂了下来,搭在肩头,感觉到一丝凉意。发稍上的水静静凝合,终于滴了下来,顺着我的皮肤下滑,滑过尖尖小荷,掉在地板上。水滴经过的皮肤,便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让我想起男朋友徐书兊的手指。

      看了看时间,才两点。吹干头发,换了衣服,在镜子前认真地化妆,心里盘算着,今天约会该去什么地方。很久没有逛街了,或者逛街是不错的选择。

      手头的瓶瓶罐罐已经不少,都是在读大学时为了社会实践零散凑的,没有太多知名的牌子。在备置这些化妆品的时候,每每转过香水柜台,我都好好地深呼吸几口。香水的味道很让人迷醉,可是……好的香水小小一瓶就上千块,太贵了。看到我那么喜欢,闺蜜总撺掇我买,而我则鄙夷地看一眼这三千脂粉,骄傲地迈着猫步走离专柜:“我才不需要这些庸脂俗粉,人家自带体香呢。”

      一千块,再加点钱就够把家里用了十来年、噪音极大的冰箱换掉了。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就离婚了。其实他们离婚对于我来说并没有太多的影响。自从出生,我就没怎么见过我的父亲。听母亲说,他高大帅气,身边总有女人往上贴,又嗜赌,很少在家。后来赢了些钱,听母亲说想要离婚,就金盆洗手立志去赚钱,这下可好,人便长年流落在外,更不回家了。自从没有了父亲,这个家的经济更为拮据。为了供我上大学,妈妈一直省吃俭用。一直我都很奇怪,为什么妈妈每天吃过晚饭才去超市买菜,高中时无意中跟同学提起,同学故作大惊状在教室里喊:“超市会在晚上八点以后把卖不出去的菜甩卖的呀,你不会一直吃快烂掉的菜长大的吧!”教室里一阵哄笑。接下来,我家穷得只能吃别人挑剩的菜全年级都知道了。后来,有关钱的事情,我绝不会再对任何人提起。

      好在大学毕业了,我也找到了一份薪水不错的工作,可是还是舍不得买一支香水,尽管,那瓶叫做“鸦片”的香水,每次试香,都让我欲罢不能。后来去得多了,柜姐认识了我,拿出了一小瓶试用装送给我,却被我推辞了。我知道,这样的小样,都是买了产品之后才送给顾客的。其实,我还怕,那就是,如果那小指般大小的香水用完之后,我又不能离开它,该怎么办。索性,不要,也再不去试香了。

      而香水这东西,就如同衣服一样,懂行的人一提鼻子,就能猜得出价格。身处这样一个充满了时尚女人的公司,我还没有勇气去网上买那些假货。

      想像着这个月的工资将会是厚厚的一叠人民币,不由笑了,就在笑的瞬间,我忽然发现,我可以很美。

      • 写得不错,原来是以“我”为中心人物的故事。新工作,老板,男朋友,香水。。。再猜,应该是跟“我”的价值观和人生观有关的故事啦。😏😏
    • 魅城6

      徐书兊是我的学长。我读本科的时候他在读博士。当我毕业工作时,他已经留校任教两年多。他的家在农村,父母都是老实的农民,家里还有一个姐姐和两个妹妹,他是唯一跳出农门的龙。可是,在这个城市里,他一点社会关系也没有,他的性格也继承了农民的淳朴和善良,身处在关系复杂的高校里,并不开心。于是,他最近在积极准备考托、考G,准备出国,几乎没有什么时间来陪我。他不喜欢喧闹的城市,总是向往着一种平静而富足的生活。那里该有着碧蓝的天,大片的绿地,和和善的人们。每当他对我说起他憧憬的未来,我的脑子中总是出现“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画面,觉得他的理想其实还是受他的成长环境熏陶的——那里不过就是一个富裕的农村而已,根本不是现代化的国外。而我,更喜欢丰富的商品,拥挤的人群以及自我价值实现的感觉。——没有众人的欣赏,再出色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一直认为,人活着,就要优秀给别人看。

      徐书兊在学校有一间单身宿舍,筒子楼,据说随时有看见老鼠的可能。我去过几次,楼道黑洞洞的,白天去都有些瘆人。到了傍晚,水房的那盏昏黄的灯会无力地亮起,而灯上一层厚重的尘土,几乎埋没了所有的光线,就更让人脊背发凉了。但是这些并不妨碍我被爱的感觉。每次约会,他都要来到我的楼下等我,然后再商量去什么地方,因为他舍不得让我在这样热的天气里跑大远的路去找他。而我,也愿意在他的世界中如此受宠。这样的感觉很好。

      当指针恰恰指到三点,我探头向楼下望,依然不见他的身影。——他从来都不会迟到。这么久了,他的准时也是吸引我的一个方面。“守时”的确是人的一个优点,会让对方感觉良好,在我们之间,我认为这说明他在意我的每一句话,是他负责任的一个表现,恩,也可以说是勤劳,总之不是什么坏事。因此,每次和他约会,我都不会担心,不管刮风下雨,我相信,他都会准时来,于是这份美丽的心情会让等待的时间都格外的甜蜜。

      我给他的微信留了一条信息:快到了吗?一直到三点半,他也没有回复。我的心里开始发毛。我往楼下张望,依然空空如也。白杨树的叶子低低的垂着,反射着刺目的阳光,知了声嘶力竭地叫着,让我的心里更烦躁。

      拨通了他的手机,提示:您拨的电话已关机。我再也不想等了,扫了一辆共享单车,赶去学校。

      骑车在路上,我才知道恶劣的天气是多么地折磨人的意志。太阳奋力地照射着这个世界,地面上泛起一阵阵的热浪,呛得人不愿意呼吸,仿佛那干燥的空气被吸进了身体,就会马上带走体内的水分似的。下午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人,而汽车,仿佛也不似早晨那般嚣张,此刻垂头丧气起来。

      我尽量躲在不多的树荫里走,却依然感觉到皮肤的灼痛。于是,徐书兊住的那座古老的教工宿舍此时便有了巨大的魔力,那阴森森的感觉在我心头挥之不去,带来稍许的凉意。

      这座楼从外表来看,仿佛不甚破旧,仍然是四平八稳的。红砖墙,绿藤蔓,窗子都开着,碧色的窗纱深深

      浅浅地点缀着每一个人的睡梦。我扫了一眼,他的自行车在楼下,顿时放心了,大概他睡着了。——那么疲惫的复习,误了约会也该理解。

      我冲进楼道,顿时一片荫凉。大家都在午睡,因此我的脚步声格外刺耳。

      转过一道窄窄的楼梯,楼梯上有残留的雪糕包装纸,已经踩得肮脏不堪,看来好几天没有人搞卫生了。水房的水龙头没有关紧,滴滴答答的水声仿佛陈旧的钟表的秒针,伴随着一股垃圾的馊味儿,在楼道里荡漾着。

      他的房门紧紧关着,并无声息。我推开,他并没有睡觉。当然,也不止他一个人。

      他坐在写字台前的椅子上,床上坐了一个女孩儿,——坐了以前我常常坐的位子。写字台上是一枝裹了花花绿绿玻璃纸的玫瑰花,花瓣上的水珠依稀点缀在纸上。

      徐书兊看见我,微微一怔,想伸手去抓那枝花,又缩了回来,把手立刻变成了一个介绍的手势,说:“秦姗,这个是我的学生,唐虹。”

      • 兊这个字咋念? +2
      • 挺好看的,继续👍。
        这一集觉得有点和现实不太符合,一个农村出来的人,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一般是不会再再出什么幺蛾子的。如果是大城市的,倒有可能。我就是瞎想,你写你的故事。
        • 不敢苟同。出轨还看“户口”?😃现如今国内农村出来的,很多也是见过世面的。大城市白头到老的也很多啊。不好意思啊。
          • 我觉得在谈恋恋爱的年龄,农村出来的男孩儿本分的多一些。当然,十年以后就都差不多了。
            • 反正不准你歧视大城市的,我们家小不乖都不会答应的。转我们家小不乖对你的感谢。人家很喜欢你贴的小银黑。再会。😃😃
    • 看电影般的感觉~画面,心理,长镜头,引人入胜
    • 魅城7 +1

      唐虹站了起来,个头比我略高,身材姣好,短发,皮肤如木兰花般的娇嫩。穿一件碎花连衣裙,一张素脸,嘴唇是淡淡的粉色,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一双清澈的单眼皮眼睛,眼周有些红肿,看样子是刚刚哭过。

      书兊,她是你的学生,而我是你的谁?

      我静静地等着他向她介绍我的身份,可是,我失望了。空气里飘满了尴尬,连他后背汗水渗出的声音我都听到了。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局面。

      我的心,像忽然掉入了无底洞,进退维谷。我上前一步,冲着她甜甜地笑着,伸出手:“你好,我是书兊的女朋友,秦姗。早就听他说他有很多漂亮的女学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女孩儿腼腆地伸出手,同我一握,我便知道,她不是我的对手。

      “书兊,这么热的天怎么只有矿泉水啊,我去给你们买点冷饮。唐虹,要知道你在,我就把冷饮带上来了,这里连冰箱都没有,真是委屈你了。他平日特忙,都没有时间做饭,我只有到了周末,才能给他做几道菜。”往门外走着的脚忽然停住,我转头看着她:“唐虹,绿茶,好不好?”

      日子流水般地过,我依然作我的秘书,他作他的漂亮女学生的导师。而那枝玫瑰,我从来也不曾提起,也不知道流落何处。我跟徐书兊的联系心有灵犀地少了起来。

      最近的几次会议上,没有人再提征地的事。市场部又筹备了几次宣传活动,分别在万达广场、美辰中心和我们寰晟地产宣传厅举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看着人们排着长队等着签单,我心里非常疑惑:这样的公司,怎么可能会有资金问题而征不起地?就算花园村位置绝佳,但是也不过三、四十公顷。征地费,安置费,工程成本,宣传费就是全部加起来这个公司也是绝对可以承担得起的。

      就好像不去医院检查,病就不存在似的,公司的资金周转情况被眼前的繁荣轻易掩盖了。

      可是老板最近总是心神不定。有的时候把药放在桌子上半天,他都想不起来去吃,要在我第二遍提醒之后才咽下去。终于,他说太累了,决定回香港一段时间。这正是我最求之不得的。

      老板不在的这段时间,常姐却很忙,经常往留学中介机构跑。回来时手里都有一个盛满了资料的手提袋。

      一天下午,从外边回来,公司内出奇地安静,老板的房门关着。一般情况下,只有老板会见非常重要的客人的时候才会关房门,可是现在老板正在香港,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进了老板的办公室?常姐的办公室门开着,常姐正在电脑前编辑着文档。人事部一共有四个人,常姐很少亲自打东西。看来,也是是因为文件的内容很重要,她才亲自动手。

      “常姐。”我敲了敲门。常姐一惊,赶忙用鼠标切换了窗口。

      我当作什么都没看见,问:“谁在老板房间呢?关着门呢。”

      “是杜小姐来了。”

      “杜小姐?”这个时间,她来干什么,我心头充满了疑惑:“好的,我就是问问,有人准备水了吗?”

      “我让前台菲菲倒了。对了,她带了一位客人,你不必进去了。”

      “好的常姐,我知道了。”我轻轻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想听听房间里的声音,可是,什么也听不到。

      过了大约四十多分钟,杜小姐打开了门,走出来一个男人。男人衣着非常考究,头发一丝不乱,戴副眼镜。杜鹃一条月白色真丝连衣裙,脂轻粉柔,跟在男人后面谈笑着。

      只听杜小姐说:“那就麻烦您了,基本情况就是这样,资金方面没有问题。如果还需要什么材料,请直接打我的手机,——还请多多费心了。”

      我打开房门,准备收拾残余的茶杯。屋子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复杂的味道,有香烟,有香水,也有碧螺春的茶香。老板的房间中没有窗子,只有一个排风扇。此时,房间无人,房间里镶嵌的一圈的顶灯,射出雪亮的光芒,于是这灯照得办公室显得越发空旷了。老板的椅子转了方向,看来刚刚被使用过。在靠墙的一圈沙发前的茶几上,有着半杯茶水和有着三个烟蒂的烟灰缸。凭我的经验,一根烟差不多用十分钟抽完,加上那茶,大概只喝到第二道或者第三道——杯中的水看起来已经泡出了茶色,因此他们在里面也不过一个小时左右。茶杯旁边,是一个大大的信封,里面厚厚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打开排风扇,正要去收起那个信封,杜小姐已经回来了。她的脸微微一红,把那信封拿到手里说:“秦姗,公司有勤杂工,茶杯让她们去洗;你是老板的秘书,做你应该做的事。”她声音不大,却是不容反驳的口气。

      “秦姗,老板已经从香港回来了,明天来公司。”彭小姐顿了顿,道。然后向常姐的办公室走去。

      她走后多时,我一直站在原地,心底五味杂陈。我是老板的秘书啊,连老板都不曾大声对我说过一句话,可是她,凭什么来指责我,她神神秘秘地做着些不能见人的勾当, 别让我抓着什么小辫子!可是……据说老板很在意她的,否则不会把她带在身边四、五年;或者,就是单纯的利益关系吧;或者,他们之间真的有情有义。杜小姐不是经常来公司,她和公司几乎就没有什么公事往来,有的时候来,也是找老板有点儿急事。而这次,老板不在,她却约了人在老板的办公室谈话,就是一件非常反常的事情。他们究竟在谈什么,我竟一点都猜不到,可是一定和刚才那个信封有关。

      我正胡思乱想,勤杂工小王快步走了进来,见我在,呆了呆,道:“刚才杜小姐叫我进来收杯子,我不知道你在,你要是忙,我就……”

      我不耐烦地打断了她:“让你收你就收吧。”

      • 期待下篇ing
      • 最近的几次会议上,
        没有人再提征地的事。市场部又筹备了几次宣传活动,分别在万达广场、美辰中心和我们寰晟地产宣传厅举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看着人们排着长队等着签单,我心里非常疑惑:这样的公司,怎么可能会有资金问题而征不起地?就算花园村位置绝佳,但是也不过三、四公顷。征地费,安置费,工程成本,宣传费就是全部加起来这个公司也是绝对可以承担得起的。
    • 魅城12 +3

      中午。

      中午大概是大家最快乐的时候了。三三两两的同事们拿了外卖,边吃边聊。今天老板在公司吃饭,我提前给酒店打了电话,老板的御用厨师十一点四十五分准时把餐送了过来。老板吃饭很是讲究,饭前一个小时的时候就不再喝茶,第一道要吃的,永远都是一小碗汤。那只碗也非常精美,有着古代仕女的图案和金红色的边纹,瓷也精细,看不出半点瑕疵。当然,汤勺也是专用的,是一把银色小勺。菜呢,一般是三素一荤,没有辣椒。主食有的时候是米饭,有的时候是汤面,很少的情况下才是河粉。因为老板吃别人做的河粉,怎么都不如自家保姆做得地道。

      今天老板心情仿佛不太好,从开始吃饭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可能他在想什么事情,于是我也不敢插嘴。当老板用他的专用小银勺送下最后一口汤的时候,他缓缓抬起头:“秦姗,下午不用来了,让勇子送你回去,换件漂亮衣服,晚上直接到酒店,今天是重要的客人,穿这个不好。”他沉郁着脸,打开抽屉,拿出一叠钱,放在我面前:“去换件颜色鲜艳的,要是没有,马上去买。”

      我口中的汤险些没咽下去,勉强了几次,终于顺过了那口气:“老板,就照您说的办。”

      我知道自己最近穿着太死板,几套刻板的咖啡色西装换来换去。从前还会在胸前或者领口别个领花,现在连这小小的装饰都省略了。头发也不再用心打理,拉直以后,或者披着,或者梳个马尾。总之,什么都越来越随意而简单。这当然是有原因的,大概我真的是感觉到一种无形的恐惧,对鲜艳漂亮的衣服有了本能上的抵触。

      勇子在司机办公室昏昏欲睡,臭气又益满了房间。他从来不懂得体谅别人,我想刚刚吃过饭的人,都不愿马上来到这个房间。这只猪,仿佛从来都不愁将来。以他的话说,给老板开了这几年的车,怎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以后不干司机了,至少也能当个部门经理啥的。看,他在脸上盖了一本杂志,仰面晒着暖洋洋的太阳。

      “勇子,走,送我回去。”我一手掀开他的盖头,说。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睁不开眼睛,抱怨道:“小姐姐,刚吃完饭,你就不能晚点儿回家啊?”“晚点儿?和老板说啊。”我没好气,只觉得刚刚过了喉咙的美味此时一直往上涌。

      “小姐姐,刚吃完饭就运动对身体不好啊。”勇子低声嘟哝着。

      “这样吧,你给我钥匙,我自己开回去,怎么样?”我忽然来了兴致。

      “秦小妹,你这不是想让我下岗吗?”

      秘书和司机,好像本身就是一对天生的搭档,我们也是。勇子的确是一个很好的人。他的打扮很是有一套,穿着从来都是很得体,不会喧宾夺主,嘴也特别紧,也不会说不该说的话,大概这也是他能够一直做下来的原因之一。其实他在老板身边的时间,比我还要多。

      “把你送回去,我呢?”他终于懒洋洋地往起抬他沉重的屁股。

      “我去洗澡换衣服,你在我家睡觉吧。”我说。

      “呵呵,想……就是不敢……我在车里等你就行,不用着急。”

      “勇子啊,晚上的饭局你也听说了,今天晚上开小凯就成,不必动大凯,不要太张扬。”我说。

      “小姗,今天晚上见的人很重要?”他问。 我点点头。

      其实,我并不知道客人到底是谁,但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从老板的精心准备之中,我也猜到了一些。这个人,一定和公司目前的困境和未来大笔的收入紧密相联。

      一切按照老板的意思进行了改头换面:穿了一身酒红色长袖闪着金属光泽的西装套裙和一双七公分高的黑色皮鞋,我练习了半个多小时,才算走得自然。除此之外,那瓶谭昆给我的香水也派上了用场。可是,当大勇来接我的时候,还说不够性感,缺点什么。在晚宴里总得有点装饰才行。于是,我们去商场他帮我挑选了一条由古铜色金属包裹、很野性的紫晶项链。这链子和我不太白的皮肤搭配在一起,味道极浓,我不由暗暗欣赏勇子的眼光。

      去酒店的路上,勇子很严肃地低声说:“秦秘书,你拿的东西在后座,刚才你洗澡的时候,老板给我打电话,让你抽空把它给了袁秘书,明白了?”我往后看了看,就是那个盒子。抽空,我明白,就是不能让人看到,也不能让人感觉到,还要送出去。

      “我先把你送过去,你在那里先安排着,我再去接老板。”

      “常姐呢?”

      “司机班好几个人,随便谁都能送来。老板下午也没在,回家睡了一觉。”

      只要有常姐,我就放心多了。有的时候,我感觉,常姐那瘦弱的身体里面,孕育着一种无法除去的韧性,虽然很纤细,但是很持久。怪不得,大家都说,老板身边真正的秘书,只有常姐。每个极其重要的场合,常姐必然出现。

      • 你写得速度比我看得还快👍👍。。。
        • 我读得比较慢,感觉头绪有些多,人物也很众多。我在找可能的那条“爱情”线。哈哈。😃
          • “同找“🤝🤝,哈哈哈。。。我觉得应该是以“我”为主线,一个刚涉足社会和工作的人来看这个魅都。
    • 刚读了两段。有空会继续。谢谢分享。 +1
    • 魅城14

      老板在我身上盯了十几秒,然后笑容满面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进去等吧,这里冷。”

      我知道,老板对我的装扮满意了,于是接道:“老板,我发现勇子的眼光不错嘛,这条链子是他帮我选的呢。”正说着,只见常姐身着一套白色西装匆匆进来。这套衣服我没见她穿过,太适合今晚的场合了。白色的西裤裁剪非常合体,两边是银色的裹边裤线。这闪亮的裤线和她上身小西服的袖口处的双道闪丝相应,把她柔媚的胸部和修长笔直的腿部线条高调展示在众人眼前。脚下是一双银灰色Roger Vivier高跟鞋,闪亮的方扣让她步步生辉。她的头发低低挽在脑后,蓬松地传送着女人的温柔与性感。白玉般的耳垂上戴了两颗金色珍珠耳针,使得她的皮肤闪烁着柔和的光芒,越发出水芙蓉般清丽脱俗。

      老板得意洋洋地前面走在前面,我跟常姐一左一右跟在后面。进入“水龙吟”,老板坐在主位左边。服务员马上倒了茶。

      忽然老板的手机响起,老板看了看号,给了我们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脸上堆足了笑,才按下接听键:“喂——安老弟,我们就等你了。”

      那边说什么我听不到,只见老板的脸色微微变了变,道:“老弟,那边明天也可以嘛。我都点好菜在这里恭候大驾,就不要换时间啦……晚点不要紧,我们可以等等嘛……行行,你安排就行,可是一定要来,一定啊……”

      老板挂了电话,脸阴沉了下来,一口气把茶喝了。常姐起身把老板的茶又添满了,问:“怎么了?”

      “没事。”他沉吟了一下,道:“小秦,你去看看有什么点心,我有点饿,一会儿要喝酒,要先吃点东西。”

      我走了出来找服务员,看到勇子他们已经吃了起来。兄弟俩边谈,边吃吃地笑。我一摆手,那桌的服务员便走了过来。经过推荐,我要了半打南瓜饼。这款点心老板应该喜欢,糯糯的,甜甜的,薄薄地皮儿炸过,咬在嘴里又酥又滑。酒前吃它更是合适了,油脂可以形成一层保护膜,减少酒精的吸收和刺激,对胃部再体贴不过。

      我把南瓜饼摆在桌上,老板果然很喜欢。恰巧,手机又响了。老板脸上的阴云顿时散了。

      “喂,安老弟……”老板边听,脸上的笑越堆越真实:“……行啊,没问题,一起吃一起吃,安书记的朋友就是大家的朋友,我当全力奉陪……哈哈……安老弟这样说就太客气啦。”

      挂机,他对服务员道:“还有几个人来,你看情况,一会儿椅子不够还要加。可以先把凉菜上上来。”转头又对常姐道:“要来几个秦皇岛规划局的人。安书记推辞不掉,咱们一起吃。”老板兴致勃勃地又吃了一块南瓜饼,便让服务员收了。“这里的点心不错。”他对服务员说。

      “今天是小丽的班啊?”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从外面响起,他的声音浑厚、悠长,让我仿佛置身于普陀山的钟声。这声音穿过包房区的走廊,传了进来。老板听了,连忙站起,往门口迎接,常姐尾随其后。我知道,这个该是主角了。果然,只听引领小姐脆生生地答着:“您来了,安书记。”

      一个高大的男人转身出现了,一种无形的威压随着空气浮动过来。他竟然如此年轻,看起来不过四十多岁,精神饱满。他的发一定染过,非常黑,并且很有型,一身笔挺的深蓝色暗细条纹西装,雪白的衬衣,黑色皮鞋。他没有穿近来很流行的深色的衬衣,而是选择了男人着装的经典——白色,让我感觉到一种亲切和爽利。他的脸是典型的国字脸,双眉均匀浓重,鼻子挺拔周正,有点双下巴,肤色干净。他身上唯一的装饰,就是西装领子上别的一个小小圆形的毛主席白金像章。随后,又进来几个人,都是一脸官场的微笑。

      老板早已双手迎上,在明亮的顶灯的照耀下,他笑得牙齿都泛出了异样的光彩。他们寒暄着。安书记和老板,常姐,一一握过手,来到我的面前。我忽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过的紧张。

      安书记一边伸出手,一边问:“没有见过你啊,怎么称呼?”

      “老板的秘书,秦姗。”我低声笑答,同时感觉到,他的手很有力,温暖着我冰冷的手指。

      “哈哈,徐老板啊徐老板,你的秘书可是天天换,这次不许再换了!哈哈……”安书记的笑声洪亮且爽朗,而他的话,却让我感到无地自容。

      • 感觉这个安书记 和秦姗 会发生故事。继续跟
    • 魅城18

      在这里遇到熟悉的人并不新鲜,尤其是在过节期间。公司要进行公关,年终了,都是要把客户请一请的。况且这个城市的人们特别爱扎堆儿,说哪家菜好,就去哪家吃饭;说哪家音响好,就去哪家唱歌。当然,说哪家小姐漂亮,就去哪家泡吧。所以,我并未觉得很是异样,只是,勇子是个绝对不会放过台上正在表演的这个节目的,这个时候,他却注意了别人。

      难道是老板?我心里一动。

      “那个,”勇子的手放在桌子上,手指微微转动,轻轻指着方向:“那个穿白色裙子的女孩,她左边的那桌,正上方,二楼。”

      顺着他提示的方向,二楼的包厢里,有两个人。

      那包厢的帘幕左右分别被钩了起来,仿佛旧上海的戏院里常见的样子。里面有一个艳丽的女人,抽着烟,穿着猩红色的裙子,露着大片的肌肤和迷人的乳沟。她娇笑着,对旁边的那个男人耳语着什么,然后笑扶在他的肩膀上。男人也笑,轻轻拍着她。

      在我和勇子往他那个方向看的同时,他也看到了我们。没错,是安邦。

      “那是,他老婆?”我对勇子脱口而出。

      勇子用一副诧异的表情看着我:“谁把老婆带到这种地方?你没事儿吧?”

      忽然感觉有点恶心。 “勇子,我去洗手间。”我说。

      “喝多了?秦秘书这点酒量不行,以后怎么替老板挡酒啊?”勇子伸手要扶我,我一把抓了他的胳膊:“勇子,特别难受。走,陪我去洗手间。”

      勇子先一怔,后一笑,叼起烟卷,一只胳膊搂住了我。

      走往洗手间的路上,我们无可逃避地路过了安邦的视线。

      “勇子,你觉得咱俩配不?”我问。

      “我个儿头矮了点儿。”勇子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笑。

      “傻样儿,还当真了。”却挽住了他的胳膊,稳当多了。

      洗手间里,我吐了几次,又对着镜子细心地补了妆。出来后,勇子还在墙边等我。

      “给我一支烟。”我说。

      他陪我点起一枝烟,我们靠着墙慢慢抽。

      “勇子,你说爱情是什么?”

      “你别说话那么深奥,我要是知道,早就有媳妇儿了。”勇子“哈”地一口痰吐在地上。

      “看你这点儿素质,就凭这个,也捞不着媳妇。”

      “我就是要找一个能给我擦痰的娘们儿,这就是爱情。”

      “嗯,有那么点儿道理。”我猛吸一口烟,有时候勇子还是挺哲理的。

      “你跟你男朋友掰了?”

      “说不上。你知道,有些事情,没有结果可能就是结果。这又不像我们做数学题,总要做出个解来。人生路上,太多的事情无解了,你要习惯。”

      “好事儿。”

      “什么好事儿,我寂寞着呢。”

      “看得出来。嘿嘿……”勇子抽完了烟,接着说:“回去吧,这儿风大。”

      “等我抽完。”我晃了一下手中剩下的烟,“你说,咱们老板为什么总是换秘书?”

      勇子装作没有听到,四处乱看。我低着头,感觉虚弱得了不得,好象整个皮囊都要被骨头戳破了,身体沉沉地往下坠,心也往下坠,坠到了一个无底的深渊。

      好久之后,勇子仿佛心不在焉,又仿佛深思熟虑地说:“秦姗,你在这里干别太认真,老板其实挺厉害的,听说过‘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吗。其实我不该说这么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标准,你前面的秘书们我都认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特点,有的就是喜欢钱,有的就是有个性,你属于比较有个性的,不过,不管什么样的,迟早都得走。你在这一样干不长。长点心,提早打算。”

      见我没有回去的意思,勇子又点了一棵烟:“在老板身边也不容易真正弄到钱,‘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其实商人在社会里既是婊子也是戏子,别指望他们那么多。”

      “那官员呢?”

      “官员?呵呵,你读了这么多书,没有听说过那句话吗,有两种最肮脏的东西,其中一种就是政治。你说呢?”

      这个答案我知道,可是,我觉得未必全是这样的吧。他是那么体贴细腻,他那么温和,看起来那么正直和坚强,他仿佛一棵茂盛的树,有着果实累累,他一定也是博学的,否则怎么可以走到今天,当然,也少不了他的智慧,呀,我几乎要把全世界最美好的赞扬男人的词汇都用在他的身上了!呀,我怎么了。我感到头晕得厉害,不由闭了眼睛。

      这时候,手机提示有短消息。 “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今天晚上你很漂亮。”来源:安邦。

      我的脑海中顿时涌起他身边那张艳丽非常的脸,那娇软的笑,那大片白皙得令人目眩的肌肤。昨天,就在昨天,他刚刚温柔地解除了我尴尬的局面。

      忽然,我觉得浑身燥热,我对勇子说:“你先回去,我上下二楼,和安书记打个招呼。”

      “我劝你别。这种事,谁都不愿意被熟人看见,你去不是打他的脸吗?明天他还怎么一本正经地在镜头前讲话呢。”

      “他发消息给我了,不打招呼不合适。”我抬了抬手机。

      “呵呵,新鲜。”勇子用脚尖蹍灭了烟头,进去了。

      我顺着楼梯转上二楼。这是我第一次上来。楼梯仄仄的。

      刚刚转过来,我就知道,安邦看见了我。我的余光中,他还是那样一副温和的笑,笑得平稳而恬淡。

      我轻轻走过去,俯身下来,缓缓对那女人说:“小姐姐,小心这个人啊,这个人特别爱拿女人的袜子啊鞋子的,说不定,拿你的耳环,口红什么的,也不一定。我就上过当,真的。”我看着她惊诧的表情,觉得特别可笑。而,余光中的安邦,一语不发,仍然笑眯眯地抽着烟。

      在她仍然没有明白究竟怎么回事的时候,我便下楼了,只听她问:“欸,这人谁啊?是不是有病?”

      • 不错,接着等后续。👍
    • 魅城21

      就在最后一天,老板忽然不高兴了,我们谁都猜不到为什么。

      临别的晚宴吃得很是奢侈,同宴的当然包括这几日接触的秦皇岛的几个朋友。但是,整整一个晚餐,老板的脸总是多云,既不吃菜也不说话,弄得大家都很尴尬。

      没话的时候就喝酒,这仿佛是这边饭局的风气,于是,勇子和胡经理就充当了上次常姐的角色。笑语欢声里,我强笑着——老板给我的压力是无形的,总是这样,他若不高兴,我就觉得特别受折磨。何况还找不到任何的原因。

      终于回到了房间。电话又响了起来。这次,不是勇子,而是韩冷。电话里,韩冷说话很是含糊,欲言又止的。过了一会儿,她过来了。

      “秦姗,我觉得咱们应该看看老板那里有没有事。”她说。

      “他该没事吧。若有事会打电话的。”

      “去吧去吧。”她边说边用手拉我。

      “为什么啊。”

      “听我的,看看去。”

      “可是都这么晚了……”我看了看时间,10:16。

      “没事,走。”她拉着我的胳膊来到了老板房间。

      老板没睡,穿一身睡衣靠在床头看电视。他看到我们来,特别高兴,仿佛一天的云彩都散了去。

      “老板,”韩冷从桌上拿起那杯茶,给他递了过去。

      “来,坐。”老板让出一片床的位子。韩冷坐了过去,我坐在了沙发上看电视,也听他们聊天。

      “老板这几天太累了,明天回去了好好休息休息吧,不要着急去办公室了。”韩冷的嘴就是甜。

      “怎么能不累。这么大的项目,什么都要考虑。公司上下二三百人,都要吃饭。你也知道,咱们现在的日子不好过。”老板闭了眼睛,靠在床头,幽幽地说。

      “那我给您做做按按头吧,放松一下,一会儿也能睡好一点儿。”说着韩冷已经开始用她白白嫩嫩的小手按老板的太阳穴了。

      心里一个寒噤。想躲出去,又怕韩冷不好意思,只有不动声色接着看电视。老板半躺在床头,很是受用,韩冷为老板按摩得也卖力,一会儿揉头,一会儿揉肩。

      韩冷忽然叫道:“小秦,来,我揉腿,你来揉肩。”

      我回头看了看他们,老板还是闭着眼睛,韩冷对我一直使眼色。

      我推却:“我可不会按摩,万一弄疼老板,那就是我的罪过了。明天我得学习学习去。”

      “没事,来,就这样。”韩冷开始为我示范。

      “韩冷,让老板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还得往回赶,你看老板多困啊,连我都支持不住了。”我打了个哈欠。

      韩冷笑了笑,没说话,继续给老板按摩。

      老板忽然争开了眼睛,怒道:“你们走!”

      韩冷立刻停止了按摩,站起身来,同我出了房间。一路上,她在前面仍旧走着猫步,我在后面黯然地跟着,没有说话。韩冷,其实,我不是不懂,只是不想。

      “秦姗!我的药呢!为什么没有给我吃药!赶紧把药拿来我吃!”背后,老板站在门口,黑着脸对我厉声喝着。

      我的冷汗立刻冒了出来,求助地看了一眼韩冷。韩冷却微微一笑,安慰着对我说:“去帮老板找找药吧,不吃药是很危险的。我先回去了啊。”而她的背影,明明写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为什么常姐没来?我感觉喘不过气来。如果常姐在,一切都不用怕。可是,可是现在...我回房间拿了老板的药,怔了许久许久。得罪老板,还是做另外的选择?

      “喂,前台吗?麻烦来个人,我有东西需要送到别的房间。”我拨通了宾馆服务台的电话。

      来的是个笑容可掬的小女孩,单纯而明媚的笑容,让人放松而温暖。我知道,当这一脸宜人的微笑送到老板门口的时候,也是我要离开公司的时候了。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是从来没想到会来得这么这么快,快得让我措手不及。我甚至还没有投一份简历呢!

      不管那么多了,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我把两瓶药和一张便签交到服务员手里,上面工工整整写明了药量,一点也没有歧义。然后关了手机,拔了座机,安然睡去。

      果然,一路沉闷着,在夜色浓郁之后,我们又返回这个城市了。我一定是夜色的精灵,否则为什么我总是如此地注意到夜,注意到这黑暗涌动的世界?勇子把老板直接送回了家,然后问我去哪里。

      去哪里,我也不知道。我不想回家,可是我又能去哪儿?

      “送我去男朋友那里吧。”我对勇子说。

      好久没有见他了,他在做什么?他是不是还在背那些冰冷的单词?难道那些雅思真题比我更有吸引力?我是有血有肉的啊,书兊!这几天他一个电话也不曾给我打,为什么会这样。我们已经多日没见,是不是他已经不再爱我了,是不是我们已经分手了,是不是,那些曾经的宠爱和顺从都只不过是过眼云烟?

      书兊,我该怎么办,请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如果今天我就辞职,那么明天呢,我是不是还可以找到面包?我们的日子在哪儿,我们的未来在哪儿?我们现在是否在生活?不,我们是在生存,而我们生存的环境是如此的恶劣。

      勇子听话地把我送到学校的门口。学校里一片漆黑,只有收发室的灯光微弱地亮着,仿佛此时我脑海深处的徐书兊。

      我径直走向他的宿舍。我好累,我需要你的拥抱,书兊,我需要你的爱和温暖,我要你紧紧搂着我,给我一种最安全的感觉和呵护,给我力量和信念。我要,要你说爱我,说会永远的保护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会给我最深最厚的支持和安慰。

      书兊,让我们出国吧,让我们双宿双飞,不离不弃,相依为命,白头到老。

      书兊,向我求婚吧,就今晚。就今晚,把戒指套在我的手指上,让你的环把我的心牢牢地拴住,让那些臭男人都远远的滚开!

      书兊,带我走吧,张开你的翅膀,让我们飞渡太平洋,让你这只鸟飞上那片纯净的明蓝;而我,愿意永远只做你的一根羽毛,你活,我也活,你死,我也死,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冬天里,我会给你带去一点温暖,夏天,我会给你带去一缕欢笑,有我的日子,你不会寂寞不会孤单,你会活得充实而快乐,快乐而奔放,奔放而无悔,无悔而充实!

      书兊,带我走,带我走,带我走,带我走!

      书兊,书兊,书兊,我的上帝,我的天空,我的男人,我的你!

      我的思路飞奔着,仿佛我飞奔的脚步。我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过他,没有如此渴望过他的肩膀和声音,他的手,他的胸口,他的唇,他的顽强!

      站在他的门口,我气喘未定。我现在漂亮吗?不,那已经不再重要,只要我见到他,只要他把我抱在怀里,只要他肯说一句“我爱你”,什么,都将不是问题。我会回报他十二分的热情和爱,回报他以吻,以泪,以红晕,以柔软。

      真的,书兊,我来了,你的女人来了,我就在门外,就在门外,就在你的门外,打开门吧,我,就站在门外!

      • 你写到21啦,时速真快👍👍👍,我都“掉链子”啦,哈哈哈。
      • ?
    • 魅城25

      自从老板回了香港,人们就没有心思工作了。茶水间常常看到端着咖啡的同事一聊就是大半天,我也是,闲得到处游荡,丝毫没有工作的心思。高兴的时候,跟着公关部的大美女们出去混饭吃,认识一下三教九流。饭,只有毫无目的、毫无压力地吃,才能吃得出滋味。不高兴的时候,就靠在护城河边看着枯黄的柳条下面暗自流淌的生机,晒着正午干净得不染杂念的阳光,放空自己。就算一个人,我也不愿再去找徐书兊。我已经厌倦那昏暗肮脏的楼道,也厌倦了那永远关不紧的水龙头。

      只是,每每到了下班的时候,在汹涌的人潮里,那灰蒙蒙的黄昏里,身边偶有黑色的奥迪开过,掠起一阵尘烟,此时,我总要努力透过尘土,看看牌照,猜猜是不是会有安邦坐在里面。

      我总是隐隐盼着他的电话,也盼望着,能有一天,我们再次吃饭,那样的话,我便可以好好地看看他,把他的每一痕皱纹都记在心里。道是我爱上他了?不,不可能。如果我爱他,爱他的什么呢?是他浑厚的声音还是宽阔的肩膀?还是他见到我时那笑眯眯的眼睛?

      马上就要春节了,“年”的气味浓得让人迷醉。常姐买来红艳艳的门神和春联,让勇子他们贴在公司的玻璃门上。清洁工小王也不停地从老板办公室出出进进,整理着本来就很洁净的房间。那公司内的佛龛也香火鼎盛,空气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柔和的馨香。而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刷着抖音,或者淘着什么乱七八糟的小东西,而眼睛却总是停留在那瓶“Gabrielle”上:安邦现在怎么样了?

      是啊,他怎么样了?一转眼这么久没有联系过。想到他的时候,我的心都会跳得很厉害,我翻着微信上他空白的圈,没有任何私人信息。想留言给他,犹豫了一下,又抹去了。

      夜幕已经悄悄覆盖了这个城市,街上的人明显减少,大家可能都已经回家过除夕了。等公司的人走光了,我才权衡着一年的得失,慢慢下楼。

      店铺的门关得都很早,除夕的夜幕里,竟然是一条冷冷的街上飘着的我冷冷的灵魂。妈妈还在家等我回去吃年夜饭,可是为什么我不想回去,这个时刻,我的心里满满的是安邦的影子。不行,我一定要去看看他!

      我打了一辆车,到了市政府门前。冰冷的自动门关得很紧,门口的空地上,一片美丽的花盆,摆成“欢度春节”的字样。巍峨雄壮的办公楼的门面也经过了一串串的彩灯的修饰,五光十色的,还有两个红色的灯笼,挑在门口。确实过年了。透过大门望进去,办公楼一片漆黑,只偶尔会有窗户闪出光芒。身后的“的哥”叫着:“我说美女,您这是找谁啊,谁不过年啊,您走吗现在,不走我得回了,今儿车不好打,没车都……”

      我最后回望了一眼安邦没有灯光的办公室窗口,回到了车上。

      回家的路总是这么短,走了这么多年,无论它变成什么样子,都越不出我的记忆。我在楼下往上面望了望,灯亮着。一进门,就是扑鼻的饭香,这香气,漾在小小的家里,让人觉得无比放松。家里舒适而温暖,虽然满满当当的,但是没有一处地方积了灰尘。

      妈妈是个煮饭的能手,她脸上漾着愉快的神色,忙里忙外。妈妈今天把头发做了,很漂亮。我从后面抱住了妈妈,脸在她的卷发上蹭了蹭,道:“头发很漂亮嘛。”

      妈妈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她们都去烫头,非拉我去,我看头发也都白了,又染了染。”

      “以后就去吧,很漂亮。”我边从厨房端菜,边说。

      “哪儿有那么多闲工夫伺候它啊,要不是过年,我才不管呢,老了就是老了。”

      “妈,你不老,你还是很漂亮啊,再说以后有我挣钱,你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干什么干什么。”

      “什么不老,今年这腰不行了,腰椎间盘突出,疼的时候都动不了地方。”

      我看着正在盛饺子的妈妈,忽然有流泪的冲动。我过去,揉着她的腰:“哪里?……这里?……”

      她笑着把我的手抓住:“别揉了,没用,吃饭吧。”

      我端了饺子,转身就走,因为不想妈妈看见我流出的眼泪。自从跟爸爸离婚,家里里里外外都是妈妈一个人,买米买面,洗衣服做饭,所有的家务都落在她一个人身上。一定是太过操劳,才落下腰椎的毛病。为什么我就不能好好照顾她呢?更何况,自从来到这个公司,有了公司配备的公寓,我回家更少了,虽然还是在同一个城市。

      妈妈从来不曾怪我,她知道我工作的难处。“姗姗,你这一路上学,工作,妈妈一点忙都帮不上,都凭你自己的本事。所以啊,一定照顾好自己,你好,妈妈就好,不用担心妈妈。”每次打电话,她总是这么说。

      小小的圆桌上摆满了菜。我搬来椅子,垫了那个柔软的垫子,让妈妈坐。

      妈妈坐下,叹了口气,道:“这么多菜,咱娘儿俩儿,怎么吃得完?”

      我知道,她又惦念书兊了。她总是这样,好象我们真的结了婚一样。我笑道:“妈,这年要过半个月呢,你说,半个月咱们都吃不完?”

      “你和书兊怎么样了?有没有计划结婚?”妈妈擦擦手,问。

      电视机里,春节晚会马上就开始了,几个主持人穿着盛装,在那里煽情。

      我正想着怎么回答她的问题,她好象已经忘记刚才问什么了,看着电视,自言自语道:“现在的电视一个好节目都没有,这么多台,哪个都看不下去。”

      正说着,响起了敲门声。

      • 秦姗越来越动心了……